第7章 第二次更新正文 阅读最新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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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星期后，千雪和姬香熟悉了护理工作。每天面对不断变换的伤员，她们能从容应对，不再是初来的时候，惊恐胆怯，不知所措。这期间，遇到重度的患战争应激症的伤员，那种时不时的撕心裂肺的喊叫，她们用女人特有的细腻的温柔，让他们安静下来。大后方的医院，每日所见所闻，不是前线频传的捷报，便是商船运回的骨灰或伤兵。

转眼间，已经在阿婆家住了二十几天。她们每天的食物，由服务站免费提供，可是，没有收入，却无法支付阿婆的房租。桜子把身上剩下的几千日元交给阿婆，被阿婆拒绝了。近几日，桜子想要离开医院，寻找出路的想法愈发迫切。总不能这样？赖在阿婆的家里，整日心里不安。好在，阿婆时不时地说：为了国家，我的儿子在前方打仗；为了国家，你们不要报酬，护理伤兵。这些事不能用钱来计算的。这才让桜子的愧疚之心，有了一点缓解。

无奈之下，宫崎桜子还是坚定最开始的想法--拉人力车。她打听到，新宿那边的高楼里，有很多株式会社。每当夜幕降临，那些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男人，便趁着夜色，钻进巷子里，寻伎燕舞，饮酒作乐。桜子想，那里的生意一定不错，只是差在自己的体力上。可眼下，没找到有收入的工作，只能先干着再说。她把想法告诉了千雪和姬香，结果是她想到的，千雪和姬香直摇头。桜子只得说服她们，继续在医院做志愿者。明天，她去新宿那边看看，一旦是她想象的那样，她便有有收入的工作了。

像往常一样，她们离开阿婆家，去最近的公交车站乘车。在站点里，桜子要跟千雪和姬香分开。这一次，桜子去的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线路不同，距离不同，前途未卜。可无论怎样的理由，千雪和姬香都不想让桜子离开，那感觉，好像就此永别。桜子先是安慰一番，并答应她们，晚上一定早点回来，这才让千雪和姬香恋恋不舍地登上进站的电车，在她护送的目光中离开。

不知经过多少个站点，宫崎桜子的目光，始终注视着窗外那些生疏的街景和陌生的地名。电车在经过人员密集的商业区的时候，她看着那些穿梭在街巷里的人力车。虽然坐车的人不多，但却激发了她的兴奋，这似乎验证了她的判断。桜子站起来，移步到电车窗口，用心观察拉车人的脚步。她没有找到像她这般年龄或性别的人，都是清一色的中青年男人。这一点，她早有心理准备，或许，性别的差异更能吸引客人的目光，桜子暗暗地想。

电车车轮碾压铁轨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声音，伴随着桜子起伏的心情。电车在进站前开始减速，从远处便可看见新宿站要比其它站点大很多。站内的人流随着进站电车的临近，开始骚动。人们自觉有序地排起长队。车上的人，陆续站起来，拿好随身的包袱。这时，桜子注意到，周围的男人占了大多数，他们的装束依然是西装革履，神貌岸然，看情形都是在新宿下车。等到她注意站点的情形时，已经有多辆人力车，正按照秩序等在站外。桜子兴致勃然。她想，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人，喜欢坐她的车，她会礼貌热情地打招呼，让客人坐好，脚下飞快地跑，在这方圆几公里的商圈里穿梭不停，等到日落时，再回到这里，回家。

宫崎桜子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从电车上下来的男人，一个接着一个，坐上等候在一旁的人力车上离去。接下来，她要学会如何去招揽顾客，如何把每一个动作做得如同那些娴熟的车夫一样。桜子攥紧拳头，提起双臂，模仿着拉车的姿势。做了几个动作之后，她觉得行了。

攒足了自信心的宫崎桜子，要选一家人力车行，租车。她决定，先租单人的人力车，这是根据自身的体力情况决定的。至于能拉多远，跑得多快，顾客是否满意，还都无法确定。想好了，她上前与即将与他们做同行的人力车夫搭话。

“您的车是在哪里租的？能告诉我吗？”突然与陌生人搭话，桜子有些不自然。

车夫的年龄要比桜子长几岁，长腿短发。粗壮的十指，紧紧攥着人力车的横担，眼睛却盯着即将进站的电车。突然被桜子一问，车夫转过来，左右看了看，确认是在问自己。可看到桜子那张清秀的脸，车夫犹豫了一下。

“你是要租车吗？”车夫反问。

“是的！我没租过车，请您教教我！”桜子给车夫鞠了一躬。

“你是要给家里人租车？”显然，车夫没懂桜子的意思。

“在哪能找到租车行？”桜子没做解释，她想要快一点把车租到手。

车夫拿出笔和纸，快速地画好一张草图，附上几个字，递给桜子。然后指着马路的一端，说：“离这不远，从前面拐过去就是。我们的车都是在那家车行租的，快去吧。”

桜子接过纸页，原地看了看方向。周围密集的建筑物让她一时产生了晕头晕脑的感觉。但想到，马上就能看到攥在手心的钱，又顿感力量倍增。

租车的过程十分顺利。当宫崎桜子拉着车，风风火火回到新宿站点时，无论是刚下车的人，还是等待上车的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似乎大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与她搭话车夫也在其中，他被桜子的举动惊呆了，眼睛竟离开了他一直死死盯着的那些下车的乘客。

周围的目光和气氛没有让宫崎桜子感到尴尬。在大家的注视下，她选择了队伍后边的空地。那里既不影响别人通行，也不会让排队等客的车夫门产生敌意，更重要的是，她想要与那些敞胸露怀、体格健硕的男人分开。车子相同人不同，虽说之前她已经换上了宽松的普通外套，可她的丰胸仍然让她的胸襟变得高耸突兀。桜子扣齐了衣扣，扎上腰带，像是有几分职业。只是她脑后边拢起来的马尾辫子，才显得与众不同。

宫崎桜子不像其他车夫，每当电车进站，便潮涌般涌向站点。男车夫会主动接近需要用车的人。凭着职业的经验，他们能准确地辨别出，下车的人潮中哪个人会坐车。站点不断地有车进来，男车夫们接连送走几波乘客，桜子还在原地没动。路过她身边的人，都以为她不是真正的人力车夫。

与桜子搭讪的男车夫，再次返回站点时，才弄明白，桜子要做的是他们的同行。隔着一段距离，男车夫带着很多疑惑，看了桜子好一会儿，然后放下车，走过来。

“姑娘，你真是打算干这行？”车夫不相信自己的判断，问。

“没找到工作，先干着，试一试。”桜子回答。

男车夫不像刚开始时对待问事的路人。他仔细打量了桜子一番，他认为，姑娘对这一行当，一定是缺乏了解。便问：“你知道，什么人会选择坐车吗？”

桜子被问住了，她只知道，有的人会以车代步。她没想，究竟什么人会选择做自己的车。

男车夫看明白了，眼前这位姑娘，就是临时想出来的主意。接着又说：“那些赶时间办事的人才会做你的车，要看表情，看穿戴，看看手中的包，你得让这些人看见你。在这里等着，不会有人坐你的车的。”

“呃呃。”桜子认真听着，仔细品味男车夫的话。

“再说，坐车赶路的人都着急，他们上车你就得一路小跑。我看你坚持不了，两条腿一会儿就没劲了。如果是胖子坐车，会让你很尴尬的。”

“我干过粗活，会让客人满意的。”桜子说。

男车夫离开前，催促桜子去站口排队。他不忘佩服眼前这位羸弱女子的信心和毅力。

桜子的载客生意，如同男车夫预料的那样，几班电车离站之后，仍没有乘客选择坐她的车。期间，有几位要用她的车，发现车夫是女人，先是惊愕退缩，转而选择了其他人的车。可能是没有坐过女车夫拉的车，或者觉得坐女车夫拉的车会被别人冷眼看待。总之，一个个乘客从桜子的身边溜走，她被孤零零地抛在了站旁。

“走吧，我用你的车。”突然，身后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桜子转过身，一位中年男人，深灰色的西装，打着领带，手中拎着棕色的皮包，脚上的皮鞋一尘不染。男人站在桜子身后的不远处，一双不冷不热的目光看着她。桜子依据男车夫传授的经验，判定这个人一定是大楼里的职员。

桜子陪着笑脸。她学者老车夫的模样，把车头调了角度，放低车前杠，做好乘客上车的准备。可中年男人没有上车，而是把手中的皮包放在车斗内，没再说话，独自向附近的街区走去。

没见过这种事，桜子有些懵。她盯着车上的包看，怎么会这样的？她瞄着男人的身影，不知道如何是好。桜子只得快速抬起车杠，一路小跑地追上去。

“先生，您不是要坐车吗？”桜子追上男人，不知所措地问。

中年男人放慢脚步，但没转头，“公司就在前面，不远，走过去就可以了。”

“请您上车，让我拉您过去吧！”桜子不知道怎样做才好。

中年男人停下脚步，转过身，“你是外地人？第一天来新宿？是第一次做人力车夫？”

桜子尴尬地笑了笑。犹如一位新手司机，表现的笨手笨脚，给客人留下的不良印象所回馈的歉意。

“我没上你的车，知道为什么吗？”

桜子睁大眼睛，盯着中年男人的脸。她想知道这个奇怪的人要给的理由。

“我要是上了你的车，别人会怎么看？一个大男人让个小女人拉着过大街，成何体统？我会被街人戳着脊梁骨，笑话。小姑娘，你选错行了。”

“那您…”桜子跟在慢走的中年男人的身后。她不知道怎么去应对。

“可我…”桜子没能表达完整的意思。她不能跟这位陌生人说出自己全部的艰辛和无奈。

“我看了你好一会儿，那些要坐车的人都绕开了你。你是不得已才干这个的吧？”

中年男人的话，触到了桜子的敏感神经。她差一点落下眼泪。

“您就坐一坐吧，让您见笑了。”桜子哀求。

靠近路边，中年男人停下来，拿起车上的包，指着对面的建做物，“我就在哪里上班。”接着，他拿出壹仟日元递给桜子。桜子本不想接，可对方的表情不允许她犹豫不决。

“先生，您那里招人吗？”桜子觉得，在陌生那人离开之前，要抓住寻找工作的机会。

中年男人摇摇头，叹了口气，“国家在打仗，很多人没有工作，很少有人买东西，都很难。”他想了想，接着又说：“眼下，要生存下去，要么去烟花柳巷，要么就去中国，东京没有你要找的工作。”说完，中年男人摇摇头，缓步离去。

桜子站在那儿，痴痴地看着中年男人渐渐缩小的背影。他的话仍在她的耳边萦绕，却在慢慢融化她的信心。

临近傍晚，写字楼里的灯光，一盏接一盏地熄灭了。而此时的烟花柳巷，才悄然地亮起橘黄色的灯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柔情蜜意地站在炫色的灯光中，不时地向过往的行人，抛去暧昧的眼神。妓院，此时，正迎接着冬季里最早到来的黑暗，让经历阴冷和战争双重阴翳的男人，找到释放和安慰的场所。

一天下来，宫崎桜子没有拉过一位真正的乘客。整个上午，她一直在人流密集的小巷里转悠，那些看似要坐车的人，最终都没有上她的车。糟糕的心情，令她没有了吃午饭的胃口。最终，她决定还是去等，等待那些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男人，走出高层大楼。她幻想，一定有一些不急于回家的人，需要像她这样的人，把他们送到巷子里，寻花问柳。

在宫崎桜子默默告慰自己，要有信心坚持下去的时候，有人闪现在她的身边，并悠然地上了他的车。天色昏暗，上车的人没有注意桜子的身份，等坐下之后，才注意到她拢在脑后的马尾辫子。桜子觉察车上的人在犹豫，她以极快地速度抬起车辕，同时向前跑出几步，问：“先生！您要去哪？”

上车的人还在犹豫，可一时又不好做出其它选择。桜子的声音温柔甜蜜，犹如一缕晚香，吸引了乘车人的兴趣。

“呃，听声音，你像个小姑娘。我怎么会让个女人拉我呢？”车上的人嘴上着，但没有下车的意识。

“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跟别人拉的一样好。”桜子想让车上的男人相信自己。在傍晚路灯灯光的映衬下，桜子的身材并不显得纤弱。两天前，她做了这样的准备，在外衣里面加了层稍厚的内衣，以此来充填四肢和腰部多余出来的空间，这样看上去，她像个大力士的女人。

车上男人的注意力还在桜子的身上，过了十几秒后，男人才回应：“呃，去樱花店。”

宫崎桜子记得，下午在巷子里转悠时，经过这家“樱花”妓院。她被门前那块精致的牌匾和橱窗内大幅的照片吸引，放缓脚步并最终停下来。照片都是些唇眉清秀、风姿绰约的少女或少妇。桜子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痴迷了几分钟，等她离开的时候，突然萌发个从没有过的想法，这个想法让她脸颊浸红。

“听你的口音像是九州人？”车上的男人问。

“是的，您的记忆可真好！”桜子按照记住的线路，匀速地拉着车子跑。她有意识地调整呼吸，就像跑步那样，尽可能地让脚下扎实，以弥补体力上的不足。

“你家人知道你在东京拉人力车吗？就像我发现你是女人，还以为看走了眼。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做这行的。”车上的男人对桜子越来越有兴趣。

“让您见笑了。”穿过几条街后，桜子感觉车子越来越重，速度逐渐慢下来，双腿软软的，呼吸也变得短而促。

“停一下。”桜子应声停下。车上的男人跳下车，近距离看着桜子，“我是不是让你拉着很费力气？”

桜子想请下车的男人重新上车，看来不能了。男人整了整帽子和衣服，似笑非笑地盯了桜子一会儿，“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不容桜子说什么，下车的男人迈开腿，朝着巷子的深处快步走去。桜子紧随其后，双手握紧车辕，由于车身失去配重，轱辘通过颠簸的路面时，带动着整个车身左右摇晃，并发出“叮叮当当”金属撞击的声响。路程不远，下车的男人和拉车的桜子，同时看到了前方那只在夜幕中摇曳的“樱花”。

看来，男人是这里的常客。店家的侍女掐着时间守候在门前。省去了介绍，省下了谦让，就等着随时把到来的客人迎进门。

桜子把车子停在灯光外围的阴影处，歇歇脚。灯光昏暗，在近距离上，仍然能看出她发丝凌乱，面容疲惫，再加上车夫的打扮，她不想将自己暴露在充足的光线下，让下车的男人和侍女看到自己的狼狈相。

“过来，给你车钱。”下车的男人在叫桜子。

虽然男人坐车的路程不远，但此时的桜子还是一心想要拿到车脚费。她从昏暗处走出来。这时，下车的男人看清了桜子那张眉清目秀的脸，从他欣喜的表情上看出，桜子丰满的身材正牵出他的欲望。

男人手中攥着一千日元，停在半空中。他被眼前这位拉车的少妇惊掉了下巴，没有说话，也没有下一个动作。桜子迎上前，翘翘嘴角，说：

“对不起，让您见笑了。”

“没注意？你这么漂亮！”

“您夸奖了，抱歉，没能让您满意。”

“你的车很好，很好。”男人递过车脚费。他觉得应该给桜子加点小费。

“你要是能在这等我，回去时给你双倍的车脚费。”

桜子觉得可以考虑，但她没有马上回答对方。

“您可以在屋里等着这位先生。屋里暖和，还有热茶。”一旁的是侍女说。

此时，桜子不但是饥肠辘辘，身体失暖，她需要一个地方、一点时间的缓解。此时，夜灯闪烁，从“樱花”屋里飘出的轻饶迷魂的音乐，正驱赶着冬夜的枯寂，如同慢慢地解开每个人的衣襟，那微妙的氛围，让桜子有了种不可告人的心懿。

专为客人准备的憩椅舒服又雅致，边台上的青竹翠草把空间装扮的温馨如意，悠悠的音乐在耳畔流淌，温情抚爱，顷刻间就把人陶醉。

车夫打扮的桜子坐在这种场合，喝着侍女到好的茶，显得极不相称。侍女继续在桜子的杯子里续上水，面带微笑，亲和的气氛让桜子少了些陌生感。

“我在这里干了六年，还头一次看见女人拉车。”

“我也是第一天干。”

“男人能干得来，可女人吃不消。”

这一天下来，桜子已经有了体会，可眼下又能怎样？

“你是从外地来的？年龄还小？”

“呃。”

“当下的东京城，没有适合女人的工作。女人要么在家带孩子，要么去中国劳军。要是家里能待下的，就不会出来吃苦了。没有办法，人都要活下去。也不知道这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侍女在自言自语。

“来这里的客人多吗？”桜子问。

“与战前相比，人还是少了。我们的店，在这东京城可是出了名的。小姐个个温柔漂亮，有修养，服务周到，那些达官显贵都喜欢来。好的时候，每天有几十个客人，刚才你送过来的先生，就是我家的常客。”侍女突然打住话茬儿，降低了声调，用略带神秘的语调说：“他每次来，都找惠子小姐，很专一的男人哝！”

“我看了橱窗里的照片，真的很漂亮。”

“不但漂亮，身材也好，琴棋书画样样都行。她们很会讨男人的欢心！”侍女“嘻嘻”地笑着。

“樱花”女人具备的技能，是桜子不具备的。桜子带着好奇，向屋内深幽的走廊窥视。从每一间小屋如同蝉翼般的窗口上倾泻的男女之欢的媾影，却没有让桜子产生一丝一毫的脸红心臊，刹那间，她竟然去想，女人的身体是如此的伟大。在这冬季，在这儿，在每个温暖的房间里，忘却了冬季的寒意，忘却了战争的压抑，忘却了一切烦恼…

“你听听，你听听，每个小姐的声音都不一样。我每天听见她们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很好听。”侍女说。

“您做过吗？”桜子问。

“当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就跟你现在的年龄，眉清目秀，身材苗条，也是来东京不长时间，那时候“樱花”刚开业。做了好多年，可现在老了，没人找了。”侍女做了个鬼脸，却依然保留对当年的情怀。

“在这儿，遇见过您喜欢的人吗？”

“有的，有的，爱的死去活来，嘿嘿！后来想明白了，不管怎么样，这种地方女人，是不能离开这里去做人家的老婆的。你需要不断地赚钱寄回家，弟弟妹妹在等着你寄回来的钱用。”侍女仰起头，叹了口气，似乎想起了她的某个时间片段里的美妙时刻。

“后来都怎么样？”

“由一个青春少女，变成了现在的老太婆。”侍女自嘲地笑笑，“无论什么样的男人，他们喜欢的是你的身体，这一点女人和男人不同，时间长了，人也就麻木了。想一想那时候，有太多的喜悦，也有太多的悲伤。”

宫崎桜子没有侍女那样的经历，也没有感受侍女那样的爱恨情仇。她从侍女真诚的目光中读到了她为生活所付出的努力。桜子暗暗感叹。

“樱花”屋灯光昏暗，没有桜子可去的地方，也没有她可欣赏的风景。此时此刻，她的想法不再完整，而是变成了无数只碎片，漂浮在黑暗的天空中。她面对墙壁发呆，而她一旁的侍女却安逸着，享受着，日复一日地追逐她那逝去的回忆。

桜子站起来，决定离开。她不等她的客人，并放弃到手的双倍的车脚费。

“谢谢你的茶！”离开前，桜子谢了侍女。

把车子送回车行，桜子匆匆坐上最后一班电车，回到住处，已是午夜时间。千雪和姬香都没睡，就等着她的脚步声，等着她带回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