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下山吧 阅读最新章节

“路言！你个臭小子，竟然敢把我的网线给剪了！”

高亢的叫骂声像是声波炸弹，周围的积雪“不约而同”地颤了颤。

一处古朴的道观里出现了个年轻道士，身穿宽松道袍，脚踩十方鞋，两手护住脑袋长发在身后飘飞。

“逆徒，站住！”

道观前的雪地瞬间漫起白雾，一个身形消瘦的老道踏着积雪向前掠去，花白的胡子起起伏伏，一路望去没有丝毫踩踏的痕迹。

“师父啊，徒儿是为您的健康着想，您老人家不能沉迷网络不能自拔！”年轻道士声音恳切，可是那张俊朗的脸庞上泛着一丝笑意。

老道轻轻一哼，伸手在雪地一招，地面的积雪就像是被磁铁吸起迅速凝成一个结结实实的大雪球。

“嗖！”

雪球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弹射而出，直直轰向路言的后背，后者此刻哪还顾得上回头看憋着一口气就往前面跑去。

“师父，您老人家可是堂堂龙虎观观主清虚子，现在竟然要对爱徒下杀手！”

路言感受到身后袭来的危险，于是连忙闪避，脚尖在雪地轻轻一点整个人纵身飞起落在了一棵粗壮的松树上，点点雪花从树上飘落。

清虚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是脸上却挤出一抹笑容来，两颗金牙冲着路言熠熠生辉，他语调轻柔地开口：“乖徒儿，师父跟你开玩笑的，你赶紧下来吧，别让你师祖受累。下来师父给你做好吃的去，绝对不动你一根手指头。”

道观门口的这棵松树来历颇深，论辈分是路言的师祖辈。

“当真？”路言挑了挑眉。

清虚子一个劲地点头，右手却被在身后攥成拳头，“当真，骗你是小狗。”

就在此时龙虎观祖师殿里一只黑狗接连打起了喷嚏，它耸了耸鼻子无奈地望向外面，低声道：“谁又在背地里骂我了？”

路言麻利地从树上跳了下来，恭敬地说着：“师祖莫怪。”虽然在他小时候经常在树上爬上爬下有好几次还都把尿洒在了上面，可是那时毕竟是小现在绝对干不出来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清虚子一脸慈祥地笑了笑，他佝偻着身子站在雪地里的样子好像守在村口等待儿孙的留守老人。

“唉，老头是真的老了。”路言见状不由地在心里暗暗感慨，清虚子胡子还没有花白的时候他就喜欢在背地里叫老头，叫着叫着二十年过去了，清虚子也真的成老头了。

“乖徒儿，走，回去吃好吃的。”清虚子一只手搭在路言的肩膀上笑着招呼其往道观里走，与此同时右手快速挥出打向路言的肚子。

“嘿嘿，师父你还真当我没有进步？”

路言的两条腿就像是圆规一般转了个圈然后一动不动地扎在了雪地里，他笑嘻嘻地望着老道。

清虚子的左手有些微微发麻，那是路言用肩膀震开他的手掌时留下的力道，他为了避免尴尬连忙将手背在身后头也不回地往道观里走去。

“六子，你今年多大了？”清虚子脸色平静，伸出手掌将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花接过一片，那一年啊也正是这个时候抱路言上的二神山龙虎观。

路言的眼皮跳了跳，他静静地望着老道佝偻的身影，心中升起一股说不清楚的滋味，随后拱手道：“回师父，徒儿是三岁时被师父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上山二十年今年二十三岁。”

清虚子点了点头，右手不停地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声音平淡地说着：“该下山了，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路言“扑通”一声便跪在了雪窝里，他将额头深深地埋在了雪白之中，“师父，可是您老人家今非昔比，自从二师兄和三师兄羽化之后您的身体每况愈下。我走之后，谁来照顾您！”

路言在师门排行第六，是龙虎观内最小的弟子。其他的五位师兄已经先后下山入世历练，如今也轮到了他。

清虚子始终背对路言，浑浊的双眼紧紧地望向祖师殿，他要为自己的关门弟子祈求诸位祖师保佑。两年前，二弟子和三弟子双双离世他的心脏疼了很久很久，他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最起码，在他闭眼之前剩下的几个弟子都要好好的。

“哼，你照顾我？没病都要被你气出病来！”清虚子一甩袖子径直走向祖师殿，不再去理会路言。

祖师殿的门被缓缓关上，不再有任何声音出现。

天色渐晚，风雪也大了起来，路言恭恭敬敬地跪在雪窝里不敢有任何动作。

“小言子，起来吧！”

突然间祖师殿的门被打开一道缝，巴掌大的黑狗脑袋探了出来毛发漆黑就像被墨汁渲染过似的，祂的眼睛往旁边正在恭恭敬敬祈福的老道身上撇了撇，微微叹息道：“你该走了，龙虎观还有我和生一在，你就放心吧！”

路言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点头说道：“好，那师父他老人家就由你和生一多多照料了。”

黑狗道二抬起左爪扬了扬，直到路言的身影消失在静室内祂才将门关好回头说道：“以后啊你可真就成孤家寡人喽。”

“你和生一干什么去？”清虚子挑了挑眉，一脸复杂地看向道二。

道二嘿嘿一笑，咧着嘴道：“生一都有相好的了，我当然是去找小母狗啊！”

祖师殿里面的温度瞬间冷了下来。

清虚子额头上青筋鼓起，气的话白胡子上下飘动，“你再在诸位祖师面前胡说八道我就带你下山做个绝育！”

道二听到这话立刻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抬头想着前上方看去，一座威严的塑像——老祖天师张道陵。

祂的眼神颇有敬畏，可是到了左右两边时气势却有些攀升，丝毫没有了之前的畏惧。

祖师殿左右两边分别供奉的是天师府第三十代天师张继先与第四十三代天师张宇初。

“你别吓我，就是他们两个还在的时候我......”

道二话音未落顿时感觉屁股一疼，随之而来的是刺骨的冰冷，“小气鬼！”祂哼了一声翘着二郎腿便顺势在雪窝里躺了下去。

祖师殿的门再次被关上。

路言的行李其实很少，这些年吃住都在道观里，根本没有太多的东西要带，除了道袍、被子、鞋子以及几本书之外便没有了。

床单一包，一裹，就算是准备妥当了。

外面黑乎乎的，冷风跟刀子似的直往脸上刮。

“师父，太晚了要不......我明天再走？”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祖师殿里没有任何回应传出。

道二在雪窝里悠哉地晃着小脑袋，幸灾乐祸道：“你小子怎么净想美事，现在走还好要是再磨蹭一会儿估计会收到临别赠礼。”

“真的？师父告诉你的吗，是什么东西？”路言瞬间来了精神，他感觉师父还是心疼自己的。

“你师父会送你爱的巴掌。”道二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黑暗中有光芒闪过，一只雪白的小猫跳到了静室门口，祂宝石般的眼睛注视着路言：“阿言，在外面注意安全。”

“放心吧生一，我会很小心的，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师父。”路言挥了挥手，对着祖师殿行礼之后便告别离去。

他走出道观之后又忍不住回过头去，怔怔道：“师父......”

“赶紧走，什么时候杀够一百只妖邪再回来见我！”

路言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大步朝着山下走去。

“师父，您老人家放心我不会给正一道丢人的，您多保重！生一，道二，再见！”

路言深一脚浅一脚地消失在了黑夜里。

没多久，清虚子缓缓走了出来，他注视着前方轻轻叹了口气。

“舍不得了？”生一在雪地里踩出一片片梅花瓣来到清虚子的身边，带着盈盈笑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其实祂也有些舍不得，毕竟都在眼皮子底下看了二十年了，冷不丁走了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

道二呲着大牙身子一晃一晃地走了过来，声音故作低沉道：“年轻人就应该多吃点苦 ，咱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嘛！”

等到祂回来神来才发现自己孤零零地站在道观门口，身边哪里还有清虚子和生一的影子。

“喂，你们有点没有礼貌啊！”

生一从门内白了祂一眼随后选择将门紧紧关闭。

清虚子早已满脸喜悦，他轻轻地搓了搓手掌，“这回清静了！”